澤葉居

３

　　吃飽睡爽之後，我現在泡著舒服的熱水澡，看著浴缸水面上飄蕩的黃色橡膠小鴨，原先不算明朗的心情總算好轉。

　　我拍了拍水面，看著黃色小鴨隨著因此劇烈波動的水面搖搖晃晃，臉上也不由得浮現一絲笑容──和現在我擺在臥室裡幾乎已經吞沒了雙人床大半空間的各種從玩具店物色來的玩偶娃娃一樣，黃色小鴨也是我為了緩解在這種看不到未來與希望的世界裡帶來的壓力而刻意蒐羅回來的舒壓玩具，可愛的外表天然就有種治癒感，至少看多了隨著時間流逝而腐壞得越加恐怖與獵奇的殭屍面容之後，還能看到這樣子可愛的卡通玩偶是真的會被療癒到。

　　難得童心大發地玩了一會水並愉快地眺望著橡膠小鴨浮浮沉沉，我這才披散著已經洗好的濕漉漉長髮離開了浴缸，並以潔淨乾燥的浴巾擦拭著身體以及頭髮上的水珠，等身體擦乾了而頭髮也擦至半乾之後才穿起衣服並離開了浴室。

　　這次的身體是一個與其說是長髮、更準確地說是剛過肩的亮栗色，要論長度還沒有上一周目後我死去時的長度──大概是受於某種未知的影響，不僅作物的生長週期奇快，我覺得人的頭髮生長速度也遠比正常來得快，我記得上一周目剛睜開眼時我還是短髮，但不知不覺間就已經長至披肩的長度了，再加上斜瀏海和在光線下猛一看像是銀白的灰髮，我在鏡裡看到的時候覺得長長後的髮型都差不多可以去ｃｏｓ死神小學生裡的琴酒了，想要換個髮型但又不確定是否要剪短還是乾脆紮起來算了，還沒想出個結果就遭遇了不測。

　　想起了上一周目的樣貌，我嘆了口氣，但其實說真的，以我在同個國家的人群中都會臉盲、但不同國度的人臉狀態就更嚴重的情況下，在我看來我佔據過的身體的樣貌或許眼瞳頭髮的顏色、五官的細節或許不完全相同，但我乍一看都覺得相差無幾，而且我重生換身體的次數太頻繁了，導致除非真的太誇張、不然其實我現在已經做到了可以無視現在長相樣貌的程度了──其實真要我說讓我比較頭痛和可惜的卻是上一周目我鍛鍊出來的技能經驗又因為再一次轉身而幾乎都蒙上了一層陰影，我也是剛才烹飪時發現我原本理應因為手熟而記得清清楚楚的調味量分量居然剛才一下子猛然記不起來、又是熟悉地像是技能經驗被磨沙質地的隔板隔開來的討厭感覺，我就才想起來我很多的記得都得重新溫習然後慢慢把隔板融化消除了。

　　這種時候我就覺得有點怨念，固然之前周目死前的痛苦記憶也隨之淡化、除了重生一開始還感覺得到餘韻之外等時間流逝都變成像是別人的經驗一樣從我腦中模糊消散，但生存累積的技能經驗也一起模糊化說真的很沒必要──雖然要重新撿回技能比真正接觸完全陌生的知識技能來說，重新來過我隨著次數的增加時間變得越短也越快速，但總覺得還是有點令人鬱悶。

　　比較重要、得優先取回的技能──果然是烹飪、種植技巧還有機械維修……木工在現在安全屋已經基本上建造圍牆還有堆放傢俱堵得差不多，反倒沒那麼急著重新把技能撿回來，不過以防萬一也還是稍微練一下好了。

　　盤算了幾個比較要緊的技能需要立即學回來，我頓時想擺爛的心情又湧了上來，但喪屍可不會因為我鹹魚了它們就跟著佛系不追逐血肉了，為了更好的生存以及生活下去，還是得稍微努力一下。

　　其實更要緊的果然還是戰鬥相關技能，但這些東西都不是我憑空能對空揮武器就能撿回來的，敲喪屍的手感、該如何使力不至於讓多餘的力氣浪費、該如何掌握揮武器的時機……這些東西就只有面對喪屍並與之往來的時候才會逐漸復甦，我才剛重生、現在狀態說不上有多穩定，還不打算就這樣急著去與殭屍貼面跳恰恰，所以還是先撿回來相對好練的生活技能比較妥當一些。

　　這時我就慶幸了我上一周目結束前不久才剛去綠影帶店搜刮一圈，裡面有不少關於一些生活技能的節目錄影帶，像烹飪、簡單的基礎機械維修、木工等等都有相應的錄影帶可以看，而某幾及野外求生的節目裡也有關於種植和釣魚的技巧內容，重點看過想看的幾集節目之後，應該能多少喚醒一些相關的記憶，不用痛苦地撿起那一堆全是密密麻麻英文的專業書來重讀，不然就只能選擇透過實際操作來撿回記憶了，這兩個不管選哪項都是相當耗費時間的辦法，而且一個苦勞頭腦一個苦勞身體，都相當累人，都不如坐著看人家節目教學來得輕鬆。

　　我昨天、或者說今早睡的時間不算很好，等睡到自然醒已經是傍晚快入夜了，等我慢悠悠地洗完澡洗完頭後天色就更晚了，現在本來就不適合外出了，而要睡覺我也才醒來沒多久、暫時還沒有睡意，不如就趁機看看那些帶回來後還沒來得及看的錄影帶，也順道把又因為重生而被我忘記的技能配方的雜誌都挖出來看一看，等明天開始就可以去做其他事情了。

　　而且我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學習除非是真的有興趣並喜歡的東西，不然這類東西對不感興趣的人來說從來都是最無趣也最催眠的事情──現在如果把一本微積分（不管是英文還是中文）的教科書往我眼前一擺，我保證看不到十頁眼皮子就開始不受控制地往下墜、看不完一個章節就睡著了，以前是有掛科的威脅逼得我不得不撐著睡意努力聽課並追逐書上老師提到的內容段落，現在沒有成績考試的威脅掛在腦門子上，誰還耐煩看這玩意兒，我又不像是那些理科愛好者一樣熱愛數字。

　　而農務還是車輛維修啥的也是，穿到這個世界來如果不是生活所迫，這些大概我以穿越前的性格來說，都是極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興趣去主動了解的領域──簡而言之，就是如果節目是很正經的科普教學向內容、沒有半點插科打諢的俏皮話的話，大概這些生活節目對我而言是相當好睡助眠的東西，讓我對於逼著自己看完之後能一夜好眠這點深信不疑。

　　於是我深呼吸為了今天將是學習的不眠之夜──看完全部節目錄影帶之前不可以休息的學習馬拉松就這樣子開始了。

　　當然為了提神，我也準備了一些之前平時很少喝來節約長期存糧的汽水和不能填飽肚子但能夠在節目真的無聊難熬的時候讓自己不至於睡著的零嘴（水果糖片、小熊軟糖或是巧克力糖豆之類的），就和看電影總會抱著一桶爆米花不然總覺得像是少了點什麼似的一樣的概念，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就開始了漫長的節目馬拉松。

　　而不知道該說是鬆了口氣的還是如何，這個年代的錄影帶遠不像後世的ＤＶＤ那樣可以刻錄長達一個半小時以上甚至兩個多小時長度的影音資料，而或許是受限於此，節目的內容也不長──回想起來之前電視還有信號的時候，就算中間穿插著廣告但節目一期最長也不超過半小時，比較少見的才到一個小時，而扣掉廣告時間剩下的時常就更短了，一捲錄影帶的內容遠沒有我以為的長，而且即使是有點年代的節目錄影帶了，但娛樂性並不算太差，至少節目的主持人能感覺得出來相當努力地活躍了現場了氣氛，即使笑梗和服裝打扮都頗有年代感，但至少看了並不如我以為的無聊。

　　而且我發現了之前還有信號時在電視台撥放的節目裡居然有幾期出現在了錄影帶之中，也不知道那些節目其實是完結後整季重播的還是如何，讓我有些驚訝的同時也算是因此補齊了之前因為探索而錯過的幾期生活節目。

　　木工的節目可能是因為我本身對木工興趣不大，再加上這個節目的主持人的節目風格也不是我喜歡的，要不是裡面教授的小技巧乾貨滿滿、沒有太多的水分，可能我看著看著是真的想要打瞌睡了。

　　倒是教授汽車維修技巧的愛車汽修倒是意外地有趣，大概是主持人是一對兄弟、而且是擅長搞怪搞笑的兄弟緣故，節目內容也因此變得相當歡樂，搭配著輕快的音樂與誇張的動作表現，先不論有學到多少，至少看到我即使和這個世界的時代和區域文化算是有一定程度的代溝，也數次被逗樂甚至逗笑。

　　荒野求生的主持人倒是說話比較簡潔，也不怎麼刻意抖笑料，但是也因此節目的節奏也比較快而簡練，但他教授的技巧與內容在我看來算是最廣泛也最實用的──雖然我現在基地建在城鎮內、如果沒有必要開車出行時也很少在一片荒野的地方下車並逗留太久，但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搞不好有一天城鎮出了什麼意外逼得我不得不設法逃到深山野林中比較少喪屍會出現的地方避難甚至隱居起來，那種時候這個節目所教導的一切技巧就能夠派上很大的用場了。

　　只是就算大部分意外地還算有趣，但全部看完後腦中塞滿了乾貨以及被這些知識給解鎖的經驗記憶，我本來就不算特別聰明靈敏的大腦果然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疲累與困倦，在觀看期間特地從冰箱拿出來的罐裝汽水還有糖果零食也都吃得差不多了，我收拾了一下滿地的垃圾和看完就先隨意堆在電視機旁的地板上的錄影帶，就結束了這有些漫長、直到深夜兩點才終於結束的學習馬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