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終於完結啦～累死了～總之就這樣囉～

尾聲　我們的未來

　　該說太宰想完成的事情沒有他全力以赴時無法完成的，在歷時了不到半個月的等待之後，事情和平解決──不知道以太宰為主力的那些人是如何和有權力決定這些的人們商談的，他們各讓一步地妥協了，特殊病房的住戶不再被那麼嚴格限制人身自由，經過診斷而被判定狀態可以維持正常社會生活的中輕症患者們也幾乎絕大多數得到了自由，依每個人的情況可以自由選擇是要離開還是留下來，不過這之後留下來可能待遇就沒有之前那麼好了，畢竟作為設施原本主要資金來源的支柱者在這之後幾乎不再會提供任何資金援助，剩下仍繼續以慈善為目的捐助金錢的也不足以再免費提供許多服務了，可能之後繼續以病患身分留在這裡的人需要開始每個月繳交少量住院費了。

　　簡單來說，這裡變成明面上是官方但實際上是各大財閥因為私慾而集體建造的華麗牢籠地這個設施在之後轉為半官方半民營的普通精神病院了，過去不講理且嚴苛的規定消除的同時也逐步往同類型的正常醫院的方向慢慢轉變──總之不會在這之後即使背後別有用心但表面上做慈善般地免費提供住宿與飯菜了。

　　也因為這個改變，絕大多數得到離開許可的病患都走了，除了少數因為不同原因寧可付錢也要再繼續留在這裡躲避世俗紛擾的人以外，幾乎所有病患都是迫不及待地回歸正常社會的懷抱之中──畢竟還是有不少人和曾經的我一樣對外界社會並沒有深到那種不願再度回歸的不滿、當初被抓到這種地方對他們而言完全是措手不及的意外的人存在。

　　而我選擇了留下來，不過是以打雜工的身分──外界社會是相當現實而殘酷的，即使我當初沒能完成大學學業完全是不可抗力的因素導致的，但肄業就是肄業，沒修滿符合畢業要求的學分也是事實，而這種情況下想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是很困難的。

　　而且曾在設施待過的履歷終究說出去會讓人要雇傭比較有顧忌，再加上和我對安吾說過的一樣，這兩三年來待在與外界絕緣的設施之中，在科技日新月異而且很多事物的更迭都比古代更加迅速的情況下，徹底和社會脫節的我一回去光是要適應都很困難──種種因素總結下來，讓我覺得還不如轉換身分留在設施裡比較適合。

　　再加上最重要的一點是──太宰還在這裡，光是這點就足以我拋開任何理由與事情留在這裡了。

　　太宰現在的情況，說真的並不算好。

　　之前我也提過了，人待在虛擬情境中是會持續損耗精神與心力的，太宰先是因為輪迴而用時間比例拉長到危險程度地在虛擬之心中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而之後又為了用勉強掌控的虛擬之心挾持其他特殊病患去與上頭的人談判而又在裡頭待到了直到一切塵埃落定──也就是說，光我知道的時間，太宰都全程幾乎沒有登出並離開虛擬遊戲艙休息地足足躺了快半年左右，這也是他之所以現實的軀體瘦得那麼厲害的緣故，他的精神與體力都被長時間待在虛擬情境的緣故而幾乎消耗殆盡了。

　　正常人這麼搞老早就猝死或精神潰散了，太宰雖然避免了最糟糕的情況在他身上發生，但他雖然終於在事情結束後登出了遊戲，但卻昏睡至今也沒能清醒過來──也因此我留下來有絕大部分的原因是擔心太宰的狀況。

　　況且太宰在近千年的輪迴中即使可能無望也依舊執著地等待我們的再次重逢、並沒有妥協地和電腦模擬出來的『織田作之助』在虛擬世界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就放棄了與我相見，這次就輪到我去等他再次睜開眼並我們在現實中清醒的初次見面了──而這也是我應該去做的，而我對這種不知道要哪天才能熬到頭的漫長等待也甘之如飴。

　　當然也因為現在擔任設施院長的是當初站在太宰這邊並出過力的某位資深醫生（雖然據說人不錯也有手段，但由於該醫生長了一張和森首領幾乎一樣只是更年輕些的臉孔，我對著他總有些心理不適），而安吾也得到了一個比較有話語權的新職位，在應該有安吾介入的安排下，我雖然職稱是哪個部門都可以喊去幫忙的雜務工，但我最主要的工作仍是每天看護著太宰的身體狀態並不時給他按按摩還是翻翻身並清理身體，保持他身體狀態不因為長期的昏睡而繼續滑落。

　　當然我做的工作絕大部分可以用現代先進的醫療設備替代，只不過機械終究是機械，仍是有少許不能及時調整細節而做法有些僵硬的不足之處，所以我在雖然緊急但相當嚴苛的相關訓練並合格之後，就全程由我來代勞。

　　在護理太宰身體狀態的過程中，我也發現了雖然現實中的太宰身上不像遊戲裡那樣傷疤那麼多、也沒有槍傷還是其他比較危險的傷勢，但卻也留下了不少疤痕──少數像是自殺失敗留下的傷痕，但更多是像是曾年幼時被人以不合理的嚴厲去體罰過而留下的傷疤，看得我有些心疼，本來因為擔憂太宰的狀態而護理時就心無雜念，看到這些傷疤後就更是少了那些粉紅色泡泡的念頭，反而讓我更加細緻且仔細地呵護眼前人的軀體。

　　而在專注看護並等待太宰醒來的期間，偶爾我在這次事件中認識的其他人也會過來看一看我或太宰──先不說不管和我還是和太宰都是朋友的安吾，讓我多少有些意外的是七七四也常過來晃一晃。

　　特殊病房中有不少是真的不適應社會而選擇繼續留下來宅在病房裡的人才，但我記得七七四說過他的父母還在世、而且從他提起雙親的語氣看來感覺也還不錯，他更是當初和太宰一起為了爭取自由而奮鬥在前方的人，我原以為他在事情結束後會果斷選擇離開並回老家，卻沒想到他也選擇了留下來並繼續擔任程序員的工作。

　　而由於在太宰相關的事情上我也算欠了七七四不少人情，而在習慣了似乎不太擅長與人把握正確的社交距離的性格後，七七四其實也並不難以相處，在同個地方工作久了並有了一定程度的交流後我們也勉強算得上是熟人了，於是有一天我就乾脆直問了七七四緣由。

　　「欸？這個嘛～其實我並不討厭待在設施的生活哦，雖然確實不太自由，但這裡的生活條件還蠻不賴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在電腦程式方面的能力不錯，禁止與外界交流是一回事，但偶爾私底下我還是有辦法偷偷溜出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太會無聊──我會想要答應和太宰君合作並不是因為我也想獲得自由，而是我覺得雖然太宰君的理由充滿私情，但他打算做的事情是對世界還有社會有正面意義的好事，所以我覺得有這份覺悟的他很令人感動，所以才想要盡一份力量。」

　　七七四似乎有些疑惑般地偏了下頭，但隨即微笑了起來，語氣輕快到幾乎有些輕挑隨便地回答了，說完之後不知有幾分認真還是是開玩笑地說了一句『畢竟我的夢想從小到大都是世界和平嘛』，就這樣子結束了話題，而得到了答案之後我也沒有繼續深究下去。

　　而隨著病患與醫師還有工作人員間嚴格的界線隨著制度的改革而逐漸消失而往來變得自由，開始漸漸認識並知道目前改朝換代的設施中仍繼續待著的其他醫生的名字與面孔後，我有了一個讓我有點意外的發現──我原本以為七七四是安吾手下負責的其他患者，但實際上他卻是另一個名字是江戶川亂步而長相也和遊戲中的亂步一模一樣的醫生負責的患者。

　　而交談過後，我才知道似乎虛擬之心中會大量借用設施內醫生的樣貌與姓名生成ＮＰＣ，這樣似乎是為了方便有需求的話醫生可以透過登入這些準備給他們用的專屬虛擬角色號去察看或及時糾正進入遊戲的患者的問題──所以森醫生的模樣在虛擬橫濱中存在，而也是醫生的亂步醫生也同樣如此，但和相當忙碌而幾乎沒有登入過遊戲角色號的森醫生這樣的大忙人不同，由於亂步醫生只需要負責七七四，而七七四被捲入賭約而被選為仲裁者之後，他由於不放心七七四也有幾次登入了異能橫濱中準備給他的角色號，甚至在我沒察覺到太明顯異常的情況下其實和我有過交流。

　　而這個發現也讓我恍然想明白了一些以前有些納悶的事情──我遊戲中熟悉了亂步的性情後，就對他當初遞交七七四待著的監控室出入權限的卡片時微妙的反常態度有些疑惑，畢竟以亂步虛擬角色的身分是被設置為無法認知現實才有的情報的，但他對於自己無法看透的東西卻相當有探究欲與好奇心，當初他對於理應在他認知中呈現不可理解的違和感態度有些太過平淡也不感興趣了，現在想來搞不好那時候突然拿出那張名片的亂步是登入的亂步醫生所操控的、他可能是受七七四所托才特地來的邀請函，也因為他其實清楚前因後果才興致缺缺、充滿了工作趕緊完事他想趕緊回去的冷淡。

　　而每當我在現實中發現了讓我感到驚訝並想與太宰分享感想的事情時，我都格外希望太宰能夠趕緊醒來並重新對我露出記憶裡那樣只對親近的人限定的笑容，和我一起聊這些事情而不是我只能對著沉睡中的太宰獨自低聲傾訴。

　　我之前在太宰聽到了十二鐘響後匆匆離去時曾想著他像是魔法消失也會跟著一起從我眼前消失而不得不尋尋覓覓的灰姑娘一樣，但我現在才察覺自己想錯了──太宰其實是睡美人，那個因為觸碰了詛咒的紡綞而倒下昏睡的公主殿下。

　　我曾不只一次想過如果和童話裡一樣只要真正深愛著他的王子吻他一下、太宰就會和公主一樣醒過來就好了──雖然安吾安慰我說太宰之所以長時間昏睡是因為之前腦力消耗太多而一直沒好好休息、現在睡這麼久只是過於疲憊的身體想把欠缺的睡眠給補回來的反彈，但我也能看得出來其實安吾也有些憂慮，只是礙於我比他更因為這件事情而自責才勉強打起精神說些比較樂觀的話鼓舞我。

　　事實上，比起安吾來說我確實更責怪自己，在有時夜深人靜而情緒消沉時，我都不只一次想過如果太宰沒遇見過我、因為決心挽回我那時候輕率決定的死遁而去做那麼多不像他的事情的話，會不會他現在的生活更加平靜而安寧，不會因為身體與頭腦的耗損而如同睡美人般昏迷不醒？

　　而如果我當初毅然順從內心的聲音選擇了太宰，會不會即使不清楚我們彼此都是真人，但我們能在異能橫濱這個虛擬夢境世界之中成為一對彼此相愛的戀人並幸福地度過充滿期待的每一天？

　　但可悲的是，即使我這樣子責怪自己，我發現自己如果有機會重來，果然還是想再見到並認識太宰、想再次與他一同歡笑也想再次愛上他──沒遇到他之前的人生太過黯淡，就像是無生的黑白電影般即使平穩也欠缺了些什麼，直到遇到太宰讓我的世界染上了各種顏色、讓我眼中的世界變成彩色電影般的畫面後我才知道在此之前我的生活多貧乏無趣，活著卻像是早已死了一般沒有任何屬於生命與生活的充實感，有的也只有死水般的平靜。

　　而為了舒緩我內心積淤的各種無處傾訴的情緒，我再次執起了筆寫起了小說。

　　這次我寫小說不打算給任何人看也不是為了任何人而寫，我只想為了我們──我與太宰的初識與過去、我想與他一起度過的未來與對其懷抱的希望而寫出一篇只有我們知道並看到的小說。

　　七七四似乎曾說過太宰買過我在異能橫濱中出版過的少女小說看，那他應該也是對我寫的東西有興趣吧？如果我在現實中也寫了一本太宰還沒看過的小說，說不定為了想第一時間看到成稿，太宰拚了命也會從沉眠中甦醒也說不定──我帶著這樣或許可以說只是我自己妄想的淡淡希望，在空檔期間持續地寫著。

　　寫太短了怕寫完後太宰還沒醒而不能第一時間分享，但寫太長又怕太宰醒時我還沒寫完，帶著這樣矛盾的心情，我持續地一字一句地書寫著──不知不覺寫出了相當長的一篇小說，如果是我在異能橫濱中的編輯知道了我的進度，大概會相當欣慰一向習慣拖稿的我此時的勤奮與毅力吧。

　　當季節逐漸步入了春天，有一天難得天氣極為晴朗但風吹起來又相當舒適，為了讓睡夢中的太宰能多少感受到春天生命力旺盛、萬物甦醒的氣息，我打開了窗戶透氣並在定時的護理過後趴在窗邊的桌上寫作──或許是長期的睡不安穩的緣故，我少見地寫到一半就因為溫暖照在身上的陽光與和煦的微風帶來的舒適中不知不覺睡著了。

　　而直到並不安穩的睡眠中，我隱約聽到似乎有誰忍俊不禁的輕笑聲而意識到自己似乎睡著了而猛然清醒過來，而抬頭一看，我不禁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恍惚間還以為自己還在夢中般痴痴凝視著眼前正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拿著我的手稿津津有味地讀著並不時浮現笑容的太宰的身影。

　　注意到我的注視般，太宰的視線從手稿上移到我這邊，在陽光下他的鳶色眼眸一反以前常常呈現的陰鬱暗沉、反倒是透亮晶瑩如同琥珀一般反射著晶亮的微光，而他看到我的傻樣後綻放的笑容卻比這樣子晶瑩的雙眸還要更加耀眼燦爛。

　　──而真正屬於我們的未來，在虛擬之心破碎、抱持著真實的愛回歸現實的現在之後才正式開始被我們共同編織。

ＥＮＤ

後記

　　這篇終於寫完了，實在是令人欣慰。

　　首先一樣很感謝一路陪伴我到現在的讀者，還有我得道歉說中後期我的狀態其實不算很好，其實這個收尾多少有些倉卒、不是那麼盡善盡美，甚至為了避免中途坑掉了，原先設想的三個副本我砍掉了最後一個並趕工似的完結了，不能呈現最好也最完美的成果給辛苦地一路追文到現在的各位實在是相當抱歉。

　　說實話後期我確實有點想棄坑了，但說到底都寫了那麼多卻半途而廢我果然還是有些不甘心，這代表我之前耗費的心血都因為我輕飄飄地放棄而付諸流水，甚至不會有人重視與正眼相對，這是我並不能夠忍受的──我就想著倉促也好、趕工也罷，我是不管如何都要把這篇完完整整的完結並呈現給大家看的，當然不是為了讀者，這也是給過去無數日夜辛苦撓頭並一個字一個字撰寫了那麼多篇幅的自己所犧牲的睡眠一個交代，如今完結了可以說我也可以把這件事情放下了。

　　這篇從織田作的生日開始寫，而顯然沒能夠陪到大家一起過年了，總之勉強算是圓滿落幕了，希望這篇能夠曾有一部分給閱讀的人帶來愉快的體驗，這對我來說就是最棒的報酬了。

　　那就這樣子吧，預祝大家新年快樂，之後有緣再見。

２０２３／０１／１４　澤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