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麻由小姐可真是性情直爽的人。」

 

  對於太宰的直接,森博士似乎是有些意外般地挑挑眉,但他臉上依然保持著微笑與風度,他先是難辨褒貶地說了一句,然後他打了個響指,說道:

 

  「那麼也好,就讓我們直接進入正題──紅葉君,妳幫我把保密協議拿一份過來。太宰君的問題多少和他幫忙我這邊的一些工作機密有關,我也不是懷疑麻由小姐,但是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

 

  可能是感覺到太宰探究的注視,森博士面不改色地回以一個似乎沒有惡意、但其實什麼訊息都沒有透漏的微笑,和聲說著。而在不遠處,其實一直在房間內坐著、不過很顯然不打算參與或評價森博士的搞笑演出而一直冷眼旁觀的紅葉輕輕放下了剛才一直不緊不慢地啜飲的紅茶茶杯,從抽屜裡拿出一疊文件,伸手遞給了就在不遠處的森博士,而森博士則是習以為常般頭也不回地伸出手剛好就在可以順利接過的位置拿到了文件,並笑容不改地轉手就遞向太宰。

 

  太宰不由得多看了這個世界的紅葉一眼,和太宰熟識的尾崎紅葉總穿著如同名字般豔紅的和服的模樣不同,大概是世界的差異,她現在穿的卻是讓人聯想到祕書還是女性白領般以淺灰色為主色調的幹練西裝制服,而燃燒般的紅髮則由可以挽起的長髮剪成職業女性俐落的短髮,而這樣的制服與髮型,意外的與紅葉與其說是明豔熱烈、更不如說有著幾分攻擊性般的冷豔面容十分相襯,太宰一是覺得新鮮、二卻是由衷覺得這樣的打扮比起他世界裡的尾崎紅葉彷彿被遺留在上個時代般帶著類似淒艷與哀婉的打扮更適合她。

 

  而注意到太宰的視線,紅葉倒是挺客氣地對他抿唇笑了下──不管他們對太宰現在聲稱的身分信或不信,至少看在他這張與自己同位體極為相似的臉孔上,不管森博士還是紅葉都比起懷疑更多是怕真是如此而都表面上用比較友善的態度,沒有把懷疑或冷淡的神情表露於表面。

 

  太宰內心轉著思緒,但他也只是淺淺且禮節性地回以一個微笑,就收回視線並上前一步接過文件,垂下眼簾仔細翻閱起這份保密協議。

 

  說是太宰過度謹慎也行,但在這種字數多到讓很多人一眼看去就喪失完整閱讀的慾望的合同上的細節與用詞做手腳而以詭辯的方式進行解釋並詐欺他人的騙局屢見不鮮,他雖然也認為在不確定立場的情況下森博士不至於在這種東西上刻意坑他,但在港黑時的習慣仍是讓他選擇迅速卻仔細地瀏覽過一遍,確認過沒問題後才拿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麻由小姐和中也君你們兩個都進來找個位置坐下,門也先關好吧,接下來的談話可不方便讓人隨便路過都能聽到一兩句。」

 

  由於森博士遞來保密協議時學生中也自動讓開位置、而太宰也因為要接過文件也走近了幾步,但兩人都還站在門口附近的範疇之中,森博士接過並確認了簽名無誤後就將文件隨手放到一邊的辦公桌上、揮了揮手招呼兩人進來,等兩人依言各自坐定之後,他也沒先開口,而是讓疑似他秘書的紅葉先去泡茶之後,他才雙手在下巴前搭起了一個三角形,望向太宰先詢問了一句:

 

  「在說明前我先向妳確認一下,對於太宰君在我這裡幫我的工作,麻由小姐妳目前了解到什麼程度?」

 

  這麼說著的森博士仍是那副彷彿醫生習慣性擺出來讓病人放心的溫和神態,但語氣卻專業多了──至少太宰知道森鷗外態度這麼微妙的轉變是真的要說正事了的狀態,日常他是不耐煩和森鷗外這類人打機鋒似也互飆演技似的來回周旋、但在事關雙方的正事上他還是會好好與對方溝通的,他也集中起了精神,至少沒再繼續分出一部分的注意力在提防自己與森博士你來我往時不小心露餡的這件事情,略微思考片刻便回答道:

 

  「我就只從織田先生那裡聽說是類似玩偶舞台劇之類的打工,更詳細的由於織田先生似乎也不清楚,我也沒有得到更多的訊息。」

 

  雖然太宰經過自己的推斷已經可以猜出學生太宰的打工十之八九就是扮演魔法戰騎打反派,但他用來佐證並當作推論證據的訊息一條兩條都不方便說出來給其他人聽──某方面來說,對性格比較嚴謹的人來說,太宰推理的根基對他們來說甚至是有些荒謬和站不住腳,甚至有幾分想當然爾和賭博的感覺在內,只不過太宰做各種猜測時一半看邏輯證據一半卻是在不確定選擇多時靠的是他的直覺,所以他有時說話故意用很謎語人的模稜兩可說法不見得是基於想保持神祕感或是天機不可洩之類理由,有時候是他自己清楚他的判斷不是百分百肯定而有部分賭運氣的成分,為了怕話說太死結果不幸猜錯被打臉、他乾脆就說一些比較方便往各種方向去解釋的說詞來把一些場面糊弄過去,反正事後他再補一句『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也沒人知道這個預料是他第幾個猜測選項,只要他能夠把能想到的可能性以及其應對方式、之後的處理如何周全都想過一遍就能理直氣壯地這麼表示。

 

  而也基於差不多的理由,太宰乾脆就隱去了自己的猜測──以織田告訴他的訊息他確實也只能說出這樣子似乎什麼也不知道的發言,而且他也挺好奇如果他這麼說,森博士打算怎麼跟他解釋學生太宰失蹤的理由的。

 

  「織田君啊、嘛、他在這件事情上確實什麼也不知道──那我就從最基本的和麻由小姐妳進行說明好了。」

 

  聽太宰這麼說,似乎也從與織田有聯繫的學生中也那裡知道太宰剛來橫濱第一個遇到的相關人員就是他,森博士似乎不意外太宰這麼回答,只是不知為何有幾分難以察覺的譏諷、似笑非笑地用不知道該說是寬容還是居高臨下的憐憫的奇妙語氣說了一句,不等留意到這點的太宰略微眉起眉頭並進行詢問或思考,森博士這點微妙的態度轉瞬就收了起來,他只是像是剛才一瞬間洩漏的惡意是太宰的錯覺般,繼續語氣平穩地進行說明:

 

  「麻油小姐妳想必也知道橫濱中有著其他地方沒有的『黑之機關』還有與之對抗的『魔法戰騎』的存在吧?簡單點說,太宰君所謂的『玩偶舞台劇』的打工其實就是扮演『魔法戰騎』的其中一員的工作。」

 

  對於森鷗外居然一點關子也沒賣就乾脆地宣布謎底,對他以及有著相同脾性的同位體還算比旁人多一點理解的太宰不禁有些驚訝,也懷疑這個被他來之前就推測到的事情是否也只是表層其實可以對部分人公開的秘密、並還沒有觸及到真正無法和外人明說的核心。

 

  「很意外我就這麼直接說了?但說實話,先不說保密協議的存在,在現在各種關於魔法戰騎與黑之機關的陰謀論在網路上層出不窮的情況下,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這樣的真相又能引起多少人注意與相信呢──事實上,有些網友過於異想天開的一些猜測就連我看了都會對人類的想像力感到驚嘆,有不少寫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推理論述就連我這個知道真相的項目負責人看了都差點信了,相較之下這些真相實在是樸素到我都不好意思作為內部員工爆料了,我想麻由小姐應該也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可能是看到太宰沒刻意完全遮掩住的驚訝神情,森博士笑了一聲,語氣愉快卻從容地這麼說道,看來確實不怕太宰聽了之後轉頭就跑去洩漏給他人──而太宰一想卻也知道森鷗外這麼說並非虛張聲勢而是事實上真的是如此,光太宰昨天大致看過的一些網友推論就有不少讓人看了都不禁半信半疑地想『這不會是說中了吧?』的論述,而做為一個橫濱裡只要有任何陰謀論都被不少次懷疑是否是幕後黑手的三刻集團更是又一次光榮地在不少陰謀論裡擔當了反派角色,在各種分析文章中因為各種撰寫文章的人想像中的合理或奇葩的五花八門理由而一手造就了橫濱現在這個奇景的局面,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太宰因為某些原因而把真相傳播出去,也會像森博士所說的這樣幾乎濺不起任何水花,只會成為各式各樣的三刻集團陰謀論之中的其中之一。

 

  ──所以果然刻意不給個官方說詞定下輿論的基調,果然就是防著真正的真相被洩漏出去而出奇招吧?

 

  即使知道這很可能就是森博士的手筆,但太宰證實的同時不知為何又有點不痛快──雖然他本來就沒有要把所謂的真相廣而告之來搞事的打算,只是就和很多事情原先沒打算去做但被人預設了會去做的提前下要求禁止去做反而會被激起逆反心理一樣,他反而心底湧起了想要挑戰權威的微妙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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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澤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